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枯井和蠕蟲
大花1030
我指着我們進來的那個洞口,說:“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個洞口了,這就是出口。”
金先生和童老哥同時抬頭看了看上面的洞,上面投射下來的燈火,又低頭看着地上的洞口,臉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童老哥低聲嘀咕了一聲:“原來如此嗎?”
我繼續解釋:“我們陷入了一種思維慣性,認為出口和入口不可能是一個,其實擺脫這種思路,就能想到,剛才移動的幅度,已經完全不是建築內部移動這么簡單的問題了,恐怕這個洞穴都跟着發生了星球環狀位移,我們對面的這個洞口移到了我們當時進來的地方,燈火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而我們腳下的這個洞穴,應該就是新路。”
金先生點頭道:“很有這個可能。”他把手電調整到遠光,低下頭對着洞口,那個深度,已經完全超過了我們進來時候的樣子,很明顯,我們爬進來的那一小段洞穴,已經和另一道長長的隧道連接在一起了。探棒伸下去,綠燈。
“可以下去。”他精煉的總結道。
童老哥也湊上去看:“斜角大於六十度了吧?按照這個情況,稍微用一點固定工具就可以爬下去。”
我一邊留給小白他們信息,一邊說:“我們動作快一點,機關就能快一點回置,好了,這個信息留在這里,後續部隊爬進來就能看到了。我們走吧。”
金先生最先,我最後。當我爬下去的時候,發現那個女孩子只是站在那里,沒有一點想要下去的意思。
我嘆了口氣,輕聲問她:“你要呆在這里嗎?”
她微微一笑,不答應也不否認。我只好安慰性的說了一句:“保重。”就爬了下去。
我下去的時候最順利,洞穴上已經被先下去的金先生鑿出了一串小小的鑿子印記,我只要順手攀在上面就可以了,特別是洞壁的很粗糙,密布着小碎石,攀爬起來非常方便,沒有什么手滑腳滑的擔憂。五分鍾之後,就下去了十多米。這樣相安無事過去了十五分鍾。
突然金先生悶悶的聲音從我們腳下傳了出來:“上去!”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問:“怎么回事?沒有路了嗎?”
童老哥也問:“好不容易下到這里,怎么也看看再說。”
我驚訝的聽見金先生的聲音竟然有一點顫抖:“不是,下面有東西,有活的東西。”
他被嚇成這樣,我也有點毛毛的,但是心里還有幾分不情願,就側着身體,趴在石壁上,用手電往下照着。我的手電光束和金先生、童老哥的匯合在一起。把隧道下面那個“活的東西”照了出來。
一團白乎乎、灰蒙蒙的粘液狀生物,堵塞了整個洞穴口,正在緩慢的往上面蠕動。
我一陣發懵,手電脫手,掉了下去。在我還沒轉開脖子的剎那,清楚的看見那玩意兒滑稽的張開布滿粘液的軟體動物的四瓣嘴巴,把手電整個含了下去。
我對全世界所有宗教的神明虔誠保證,我決不願意在狹窄的隧道里和這么個玩意兒近距離相處。不管是被它吞下去還是壓扁,都不想。
等我回過神,發現童老哥拖住我的腿,低聲對我說:“別撒手,往上爬。”
我猛的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干的想要往外面噴火。手腳並用,以我此生最快的爬高速度往上竄。實際上,這個此生最快的速度應該也比較一般,因為童老哥緊緊的跟在我後面,不斷地觸碰我的腳踝。但也有可能,這對於童老哥來說,也算的上是他的平生最快速度了。總之,我們三個大男人,像三只猴子一樣,手腳並用、姿勢扭曲的在窄窄的洞穴里面攀爬着,臉上全是猙獰的表情。
我爬到手腳僵硬,喘不上來氣,終於看到了前面的亮光。我忍不住大喊起來:“到頭了,就要到頭了。”
金先生嘶啞的聲音從下面傳來:“那玩意兒碰到我的腳了,你他媽與其在那里喊不如動作快點!”
我其實四肢都僵硬了,強烈運動過後的酸液在肌肉下面大量積聚着。但我這情況比起那個一向冷靜但是現在忍不住爆粗口的金先生好了太多。我破天荒沒有回罵回去,雙手扣着洞穴的土層,全身綳緊了往上面爬。在一陣光芒中,我拼着最後一口力氣,把手搭在了洞口的邊緣上。
瞬間,一個涼涼滑滑的東西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腦子一片空白,失聲尖叫起來,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一個挺身就翻了上去,頓時和黃衣服古裝少女撞在了一起。
我慌忙從她身上起來:“剛才是你的手啊,我還以為——”
“金老弟,拉我一把!”
我把那個女孩子推出去,離洞口遠一點,轉身去拉童老哥。等到拉上了他半個身子,洞穴里面傳出金先生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我嚇蒙了,狠命的把童老哥往上拉,嘴里大喊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它咬住了我的腳,它的粘液有腐蝕性!”
童老哥被拉了上來,我暈頭轉向的去拉金先生,聽見一陣毛骨悚然的啃噬、吸允聲,伴着一聲聲慘叫從黑暗中傳出了。我迷迷糊糊的摸到了金先生的手,猛地往上拉,卻發現一股巨力在對面和我一起撕扯着。
金先生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了:“別放開手啊!他在咬我!救命!”
我被這個一向冷靜的人驚慌失措的樣子,搞的反而冷靜下來了,大喊了一聲:“你閉嘴!童老哥,我拉不動!”童大柏從身後扶住了我,我們大叫着往上用力拉扯。突然,隨着一聲令人牙酸的肉被扯斷的聲音,金先生被我們兩個一把扯了上來。他的雙腿小腿完全斷裂,撕裂的血肉撒了一地。我自己也被沖力帶着坐到了地上,尾椎骨碎裂一樣的生疼。但是來不及了,來不及處理金先生的傷勢和我自己顧影自憐了。洞穴里面隨着簡短的停頓,又傳來了那種滋滋咕咕的蠕動聲,那蟲子上來了!
怎么辦?我們要怎么辦?
它吞下了手電,是看不見還是不認識?不對,應該是看不見。不是失去視力,沒有熱感,正常的生物不會想要吃那種發光的奇怪東西。如果它沒有視力……我盡量手腳利索的從背包里扯出繩子和發射槍,在上面纏上了絞繩子的電動儀器,沖着天花板連續發射了五槍,繩子像蜘蛛網一樣盤結在上面,穩穩的掛住了。我嘶啞着喊道:“快抱住我。”
童老哥立即動作利索的抓起了金先生,扛在了肩膀上,抓住了我的肩膀。我瞪着那個女孩子:“別犯傻,過來抓住我!”
那小姑娘遲疑的看着我。童老哥嗚嗚呀呀的在一邊翻譯。她才聘聘婷婷的慢悠悠走過來。我忍不住低聲吼道:“別擺你那個淑女架勢了,快點啊!”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凶,她反而更加遲疑起來。我聽着腳下的蠕動聲,金先生腿上血液滴落的聲音,火大的厲害,一把抓住那女孩子的肩膀,猛地按下了絞索的按鍵。一瞬間,我就像參加蹦極一樣被猛力的往上抽動。幾個巨大的重物壓得我喘不上氣。童老哥用的力氣太大了,讓我簡直覺得肋骨已經被壓斷了。那個女孩子則是輕的駭人聽聞,被我帶上去之後,就從善如流的抱住了我的腰。
可惜此時此刻,我心里一點綺念也沒有,就在我拉繩子爬上來的那一瞬間,那東西的頭已經在輕輕頂着我的腳了。
蓮花燈就在我們背後閃爍着,但是就是這小小的距離,我們根本無法移動,在這個洞口四周是一圈椎體,落不下去鉤子,從下面射中那排坡已經做不到了,想要在天花板上做這種高難度爬過去幾乎完全沒有可能。我雙目紅腫的看着離我們不遠的洞口,心跳的快要蹦出來了。
見鬼了,小靜,小白,張先生,你們這時候出現該有多好。
我壓制着自己的氣息,唯恐那個怪物還有聽覺,低頭看着它。
一條乳白色的長長的肉蟲從洞穴中擠了出來,頭歪在一邊,黏糊糊的癱軟在地上。那個頭涌動了兩下,就抽搐起來,隨即,它整個乳白色的身體一節一節從洞中爬了出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玩意兒像是一個愉快的小孩子一樣打了個滾,然後熟門熟路的在整個圓室內蠕動着爬了起來。
我忍住惡心的感覺,扯出一條止血帶,顫悠悠的給金先生系上:“我們現在不能大動作,這個繩網不結實,搞不好就會掉下去。等到這條東西爬遠了,我們就下去,從底下的洞口爬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給你治療。”
金先生看上去重新冷靜下來了:“如果對面還是蟲子呢?萬一對面是一窩蟲子,是它的老巢呢?”
我安撫的拍着他的肩膀:“那這個洞口就會有至少兩個,我不認為這種蟲子有辨別單行道的智力。”
金先生疲憊的點了點頭,我看見他腿上流下的血液基本上止住了,就按給他一只安眠針。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或者是沒有有想到我會給他安眠葯,一瞬間,他全身肌肉抖動,非常激動,像是想要說什么,但是立刻就昏睡過去了。
我喘着氣,看着他。童老哥低聲問我:“他的腿。”
我搖搖頭:“沒戲了,恐怕要截肢,那個酸液里面有毒,已經感染了。”
我們一時間都沒話可說,靜默的看着蟲子在下面愉快的爬着。它似乎並不想離開洞口,一直在我們腳下繞圈圈。我不斷地吞咽着口水,感覺全身發冷。我知道自己應該放松一點,但是始終放松不下來。整個人像是做夢一樣,恍恍惚惚的。
“喲!好慘啊你們。”
我瞬間打了一個激靈,抬頭向我們左側的那個洞看去。但是在視覺死角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但那個聲音,我再熟悉沒有了。
是小靜。他對身後嘟囔了一句什么,稍微大聲一點,轉過來對我們說:“有個心理准備,燃料要用盡了。”
我剛在反應那個燃料是什么,蓮花燈的燈火就突然熄滅了。
童老哥悶悶的叫了一聲,洞口那里一個沉穩的聲音低聲道:“噓——”
我心里默默說:“張大材。看來他們安全找到了這里。”我並住呼吸,穩定心跳,一動也不敢動。想了想,突然意識到那個黃衣服女孩子很可能聽不懂我們說話,就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幾乎一瞬間我就後悔了。
這個舉動太冒失,也太曖昧了。柔軟的唇瓣落在我的手心上,她那種輕輕地,小貓兒一樣的呼吸也噴在上面。我在那一刻感謝黑暗的掩護,任何人都沒看到,但我自己非常確定,我的臉全紅了。這是一個二十來年處男的純情泛濫,我雖然喜歡虛張聲勢,實際上連一場正經的戀愛還沒談過呢。
話說,如果會這么緊張的話,大概是本來就已經有好感了。
不不,怎么會呢?我們見過幾面?都沒怎么說過話呢!與其說有好感,不如直接點,就是見色起義吧。不不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黑暗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女孩子輕輕地笑了一聲。
隨即,童老哥悶悶的大吼了一聲。其中還夾雜着一個人咬牙嘶吼的聲音。
是小白!
我下意識擰亮了手電,光束晃動之間,我的心跳差點就停止了。
那個蟲子在黑暗中,立了起來,頭已經伸到了我們的腳邊。也就在我擰開手電的一瞬間,一個披着長斗篷裹住全身的黑色影子從洞口方向跳出來撲到了那個蟲子頭上。
是周白也!
我顫抖着握着從金先生那里順來的手電,把光源擰到發散。白光下,小白的身影非常的清晰。他面無表情,眼睛了全都是那種我熟悉的狠戾,用雙手的尖刀狠狠扎在那個白蟲子的腦袋上面。
那白蟲子全身顫抖,發出指甲劃過黑板的刺耳摩擦聲,像高樓一樣倒塌下去,帶着小白從十幾米的高空上向下灌去。落在它蜷縮成一團的身體里面。
最後一眼,小白臉上露出了一點微笑,殘忍的、血腥的微笑。他好像是借助着下落的慣性,立刻就把蟲子的腦袋踩爛了。接着他就跌進了那一團白肉里面。隨着大量的絲絲拉拉聲音,白肉被從里面撕扯開,崩解,碎落在地。周白也也從里面露了出來。他扯下帽子,冷靜的走出一堆蠕動的肉和粘液,先是丟下了兩把匕首,接着扯下沾滿了腐蝕性液體,已經開始冒煙的袍子,丟在了地上。
我喘着氣說:“我們下去。”
我和童老哥同時割斷了繩子,隨着絞索的轉動,慢悠悠的滑了下去。我放下金先生,就向着小白跑過去,嘴里面大喊:“周白也,你沒事吧?”
他在我的手電光束中轉過頭來,一臉的狠色,隨即,一把銀亮的匕首被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