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詐屍
木子四公子
老吆天天喝牛鞭王八湯,雖然五十多歲了,身子骨比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還要棒,咋說死就死,連個招呼也不打呢?爺爺滿臉疑問的向奶奶質問道。
我聽完爺爺這話原本沉重的心情,此時竟被爺爺詼諧的語言,驅散了不少。還說老吆爺爺死連個招呼都不打,你想讓他咋打。還特意跑過來跟你說聲:三哥,我要死了,再見。然後爺爺在回敬一句:慢走,不送!過幾天我去找你。怎么想,怎么覺得恐怖。爺爺怎么會有這種看似詼諧實則陰森的想法。
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呢?為啥啊這是?在一旁鍍步的爺爺自言自語道。
為啥?為啥?他告訴你,你還去送他啊?奶奶在一旁埋怨道。
俺們是親兄弟,送送咋啦?再說了……爺爺似乎有顧忌的朝我瞄了一眼,便截斷了自己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再說了?再說了什么?為什么看看我,就不再說下去了呢?在自己孫子面前有什么好隱藏的嗎?此時我看爺爺的表情竟跟我問奶奶為什么會突然摔倒的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都是那種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被揭穿的時候驚愕的樣子。
看着爺爺那樣子,我知道如果我在追問下去的話,一定會招來爺爺的罵聲:二蛋娃子,找揍是不?
從小到大只要我問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時,總會招來這句略帶疼惜的謾罵。我了解爺爺,正像他了解我一樣。
我繼而回頭看見在搖椅上此刻略顯安詳的奶奶,她正閉目眼神,仿佛外界所有的東西都與她無關。此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頭緊鎖,但嘴角卻掛着笑容。
奶奶,奶奶。我試探性的喊着她。
她沒反應。
奶奶,奶奶。這次我加大了分貝。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神情還與剛才 一樣,眉頭緊鎖,嘴角掛着笑容。
我還想再叫,卻被爺爺給捂住了嘴。
你個二蛋娃子,叫啥啊?沒看見你奶奶累了,讓她休息會。
可我看奶奶的樣子不像是在休息,休息那有帶着表情的?做夢了?夢見什么了,竟有如此復雜的表情。爺爺不讓叫我也不敢大聲說話,畢竟活了一輩子能在爺爺面前大聲說話的也只有奶奶了。此刻難有的祥和,我不想打擾。
我和爺爺就這樣看着躺在搖椅上的奶奶,此時的她是如此的安靜祥和,慈祥的臉上掛着那一抹微笑看起來是那么的雍容華貴,氣質非凡。我想奶奶年輕時是個大家閨秀,可是怎么會嫁給我爺爺這個如此平庸的庄稼漢呢?當然這一切只是我的臆測,畢竟誰也沒給我說起過奶奶的身世。
就在我們看着奶奶出了神的時候,奶奶竟幽幽的說了句:你們看着我干啥?
嚇得我竟打了個寒顫,人嚇人真的能嚇死人,奶奶很好的印證了這句話。
再看爺爺竟然哈喇子流了一地,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爺爺眼里奶奶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縱使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夠了。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愛就是煎熬,就是忍耐,就是欣賞,哪怕不再成為彼此的天使,哪怕天各一方,只要彼此愛對方的心從未離去,再多的苦痛又算什么呢?我知道青春在他們身上從未老去。
奶奶慢慢的從搖椅上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了爺爺身邊。
去老吆家看看。奶奶低聲道。
為啥現在去?天都黑成啥了,明天再去不行?爺爺抱怨道。
不行,你不廢話中不?讓你去你就去。奶奶命令道。
去就去,凶啥啊?看你那樣子
快滾 奶奶佯裝怒道。
我這一輩子還沒見過死人呢,此時老吆爺爺的屍體應該還在他家屋里躺着呢。我想去看看死人的樣子,不是我膽大,而是我好奇。
爺爺,我跟你一塊去。我興奮的對爺爺喊道。
你個二蛋娃子,瞎添什么亂啊,跟我老實在家呆着陪你奶。爺爺對我吼道。
我能搗什么亂啊,我就是想去看看德叔,現在他剛死了爹,我想去安慰安慰他。我對爺爺撒謊道。
不中,我說不中就不中,老實在家呆着。爺爺此刻好像怒了。
看見他有點生氣了,我竟有些膽怯了。本來想打退堂鼓的,服個軟說我不去了,留下來陪奶奶啦啦瓜,嘮嘮家常。
你就讓他跟你一塊去吧,孩子也是知道疼他叔才去的,老吆現在還沒入斗,當孫子的看看爺爺最後一面不也是應當的嗎?沒想到此時奶奶竟為我開了脫。
爺爺吃驚的看了奶奶一眼,奶奶點了點頭。
沒事,去吧。奶奶對我道。
我像得了聖旨一樣跑到爺爺跟前,爺爺白了我一眼也不理我徑向門外走去,我向搖椅上的奶奶揮了揮手,奶奶也朝我笑笑擺了擺手。我緊跟在爺爺屁股後面走,總感覺身後陰風陣陣。
我抬頭看了看這被夜幕籠罩的天空正掛着一輪圓月。
此時我突然想起來了爸爸讓我把一件東西交給爺爺,今天那么多事竟然給忘了,我快速的趕上在我大前面的爺爺道:爺,俺爸讓我給你件東西。
啥東西?爺爺冷冷道。
看來他還是對我今天非要跟來的舉動不滿,不然這一路上早就被他那二蛋娃子長,二蛋娃子短的廢話給煩死了。可是爺爺到底怨我什么呢?怕我看到老吆爺爺最後一面會嚇暈過去。
不管什么原因。我敢肯定爺爺的出發點是為我好。
我把那本早已在我褲兜里悟出汗的黃的扎眼的黃皮書拿出來交給了爺爺。爺爺接到書後的表情先是驚愕然後是詭異接着恢復了對我的冷漠,所有的表情只在一瞬間完成,不仔細看而且還是在黑夜,我保證你倆眼睛都是0.5的視力你都看不出來。恰好我倆眼睛都是0.5的,而且距離如此之近。
你說你非要跟來干啥?爺爺嗔怒道。
我就是想勸勸德叔,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我解釋道。
你個二蛋娃子,鬼點子還挺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看看死人長啥樣嗎?我告訴你看了你可別後悔啊。爺爺壞笑嘻嘻道。
三阿斗,你還別嚇我,活人我都不怕,我會怕一個死人?活着的人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
我這么說並不是我對爺爺不尊重,理論上我們雖然是爺孫,但實際上我們卻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在有人的時候我叫他爺爺,他叫我孫子。在沒人的時候,他叫我二蛋娃子,我叫他三阿斗。他叫李傲斗,家中排行老三。三阿斗只是我們倆之間的稱呼,不允許第三個人叫,奶奶例外,爺爺人都是她的,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誰管得着!
哈哈,二蛋娃子啊,你剛出生那會,我就看你後腦異常突出,實乃反骨,反骨必招殺身之禍。這也就是你八字硬能鎮得住,不然早掛了。你這種像,在古代要是生在帝王家,也是上菜市口的料。你現在跟我橫,你要是不改,將來夠你喝一壺的。爺爺嚴肅道。
喝一壺,我還喝一桶呢?我不以為然道
爺爺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雙手背在身後,也不理我自顧自的向德叔家走去。
到了德叔家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縞素,兩只白燈籠掛在大門兩側,里面的燭光搖搖擺擺,似命運不肯屈服。只是一陣陰風吹來,微弱的燭光化成一縷青煙從燈籠中飄出,隨風而去。
陰差要來捉你老吆爺爺的魂魄了。爺爺對我說道
切,迷信。我嗤之以鼻道。
爺爺什么也沒說就推開了大門向里屋走去,在老吆爺爺的遺像面前有三個人正在上香,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他們上完香轉過頭來,我看清了他們的臉,老爸,德叔,那個女的我沒見過但看上去年齡應該跟我差不多。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披到肩膀,五官也算清秀,只是一臉的嚴肅跟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有點不相稱。
三叔,我爸老了。德叔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對爺爺說道。
德子,快起來。咱這不興這一套。爺爺將德叔忙扶起來道。
你爸進斗了沒?爺爺問道。
還沒,德叔指了指在床上躺着的老吆爺爺。
老吆爺爺面色鐵青已沒有了血色,其他的跟生前也沒多大區別。只是他是睜着眼走的。
九陽,你咋也來了?爸爸質問我道。
我跟爺爺來看看,我想見老吆爺爺最後一眼。我辯解道。
胡鬧,給我回去。老爸怒道。
回去,回哪去啊?家里老媽還在生我的氣,回爺爺家離這遠的跟啥似得。況且我看看表都十一點半了,這大半夜的讓我自己走夜路。你可真是我親爸啊。我心想道。
大半夜的,你讓孩子回哪去啊?爺爺好像看穿了我的心里所想。
爸爸不說話,把頭扭到了一邊。
得,爸媽都得罪了。看來家是回不去了。
爺爺也沒理會爸爸這一舉動,看着床上的老吆爺爺自言自語道:這老吆咋死不瞑目啊,是不是有啥未了的心願啊。
你沒有把你爸的眼睛合上?爺爺對德叔問道。
我試了幾次,都合不上。德叔道。
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心願沒完成?孫子你來試下。爺爺對我說道。
我不可思議的指了指我自己道:我?
你個二蛋娃子,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剛才在路上還跟我吹牛逼,現在怎么軟了。爺爺嘲笑道。
誰軟了,我硬得很。說罷壯着膽走到了老吆爺爺的身旁,剛才看着原本安詳的臉,此時竟有些猙獰恐怖起來。我緊張的不停來回摩擦這雙掌,卻遲遲不敢將我的手放在這沒有溫度卻鐵青的臉上。
讓開,我來。這時站在一旁的那個一臉嚴肅的女人開口說道。
你是誰?我疑惑道。
她沒回答我,只是把我推到一邊,一只手從老吆爺爺的額頭劃到下顎,她將手拿開後展現我們眼前的老吆爺爺已經安詳的閉上了眼。
德子,這女娃是誰?爺爺疑惑道。
德叔看了看那女的道:我也不知道,就在你們來之前的5分鍾來的,我問她什么她也不說,只是跟我爸上了一炷香。
德叔說罷,那女的竟不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走了出去。
這女娃不會是你爸的私生女,來跟你奪遺產的吧。爺爺開玩笑道。
德叔憨笑了一下,也沒作答。
這事我感覺沒這么簡單的,為什么老吆爺爺去世,德叔不先告訴我爺爺,而是去找我爸?還有哪個女的也神神叨叨的?這之間到底存在什么聯系呢?想到這,我偷瞄了一下老爸,發現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嚇得我趕緊把目光收了回去。
走吧,快12點了,咱們出去吧。讓他一個人靜靜。爺爺對所有人道。
我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五十八了,我對爺爺的說法並不苟同,什么讓老吆爺爺自己一個人靜靜?生前何須久睡,死後必會長眠。這老吆爺爺一個人靜靜的機會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我們跟着爺爺出了門,卻看見剛才那讓老吆爺爺閉眼的女生還沒走。
女娃,還沒走啊,等我的嗎?爺爺老不正經的問道。
那女孩沒有理他,我也不想理他,就把頭扭了過去。
可是我一扭頭,差點沒嚇暈過去。